人民交通網(wǎng)訊 上世紀八十年代,從丹寨到凱里的客運,石橋既是必經(jīng)之路,也是中途候車點。
那時候,我到凱里讀師范,每次返校都要到這里來等車。
清水江的支流——南皋河流經(jīng)石橋,丹寨到凱里的縣際公路也必須經(jīng)過石橋,候車點就在河岸上。從河的此岸到彼岸,是一座很低很矮的石墩水泥橋,當(dāng)時我們習(xí)慣叫睡橋。記不清睡橋有幾個排水孔了,大約有六七個吧。睡橋的橋面沿著河床的凹型,也兩頭高中間低,橋面離河底最高的地方也就一米五左右,低的地方不到一米。南皋河是一條溪流,五六月間暴雨季節(jié)易漲易退。水小的時候橋面可以通過行人與車輛,水漲大一點就會淹沒橋面,兩岸上的行人與車輛只有望橋興嘆。
當(dāng)然,漲水季節(jié)也就有兩三個月,每個月也就有兩三次。平常的南皋河還是水很小,睡橋大多時候是通行的。因此,河岸上的候車點,也就經(jīng)常有絡(luò)繹不絕的等車人。
這個候車點,說是丹寨到凱里縣際公路最大的等車人也是最多的候車點,其實根本沒有候車棚,等車的行人就在公路兩旁或站著、或坐著,或到河邊去戲水。車輛很少,客車更少,車子也小,載客量少,況且每天往返就只有兩趟,分別是上午中午各一趟,人多車少的矛盾特別突出。許多人擠不上車,只好灰溜溜回去。家近的就回家,家遠的就到附近的親戚朋友家借宿,第二天再來等車。
當(dāng)時的客車都是國營公司經(jīng)營,開車的師傅和押車員都是領(lǐng)鐵飯碗工資,客車的營運收入與他們的工資收入關(guān)系不大。敬業(yè)的師傅和押車員會按照規(guī)定,到每個候車點停車載人,也有少許不敬業(yè)的師傅和押車員嫌麻煩,到了候車點不愿停車。即使車上不滿員也開著車呼嘯而過,等車人只有沿著揚起的塵土望車興嘆。
記得有一次我返校候車,那一次我是終身難忘的。
那是中午,等車的人不多。客車來了,等車的人都上了車,我是最后一個上車的。從石橋到凱里的車費開始是五角,那時已經(jīng)漲到了一元。我身上帶的都是父母一分一角攢起來的零頭小面鈔。我把十張一角小面鈔遞給那女的押車員,她接過錢后突然一扔,十張一角小票在空中飄飛一陣后落到路邊。我一下子懵了,不知所措。
當(dāng)我蹲下去撿錢的時候才聽她說:“你這窮小子,拿這錢我怎么點?”聽到她說這句話和看到這一幕的旅客,大部分都憤怒了,哄了起來。我們石橋村的幾個村民在河邊洗衣服、洗犁鈀,他們丟下手里的活路,也紛紛圍過來看個究竟。當(dāng)他們知道是押車員扔我的錢的時候,他們非常氣憤。有的說叫她自己下來撿錢,有的說拉她下來打。面對眾怒,那押車員面紅耳赤。她下來和我一起把錢撿好,我們上了車。
那一次,如果沒有眾人的打抱不平,我是上不了車的,也就肯定是誤課了。那時候,往返一趟學(xué)校的路——就是這么的艱難!
今天,我驅(qū)車回到石橋,站在原來的候車點。星轉(zhuǎn)斗移,物是人非——物不是原來的物,路也不是原來的路,當(dāng)年的等車人早已不在。那泥土公路被平坦的柏油公路取代,再也找不到記憶中的睡橋,一座拱橋橫跨南皋河兩岸,河對岸的那一片田野,已經(jīng)變成一個寬廣的停車場,停車場邊沿著河岸修建起一棟棟精致的木樓。原來,石橋已經(jīng)變成黔東南州乃至貴州省著力打造的一個旅游景點,那停車場與木樓就是用于旅游接待的。
站在河岸,順著河下游抬頭仰望,一座彩虹似的高架橋掛在高壑懸壁之間,大車小車往來奔馳于橋面。據(jù)說,這是余安高速路段最高最長的高架橋。當(dāng)時,我和鄉(xiāng)親們的想法一樣,期望并不高——只是有一座大點高點的橋,天干下雨水漲水縮均能保證此岸到彼岸通行就可以了。誰也想不到今天會有這么高這么大的高架橋!
現(xiàn)在,從石橋沿著柏油路往凱里或丹寨方向走,幾公里就到大寨收費站,十幾公里就到興仁收費站,均可進入了余安高速。再而,從大寨收費站行駛幾分鐘,在凱里南收費站下高速就到了凱里南高鐵站,乘高鐵上北京也就要九個多小時;從興仁收費站上高速,走幾十分鐘就可以到三都縣高鐵站或都勻東高鐵站,乘動車四個小時左右就達廣州,早上起來乘坐火車可以趕到廣州吃中午飯呢!余安高速連接凱麻高速、廈蓉高速,西出廣西、云南,北出重慶、四川,東進湖南、廣東,也就是幾個小時的路程。我1992年從貴陽坐火車上北京參加全國大學(xué)生征文頒獎儀式,其他的路程不算,光在貴陽到北京的火車就待了四十八個小時。2011年我送孩子到北方讀大學(xué),從凱里到北京的火車花了二十四個小時。而現(xiàn)在孩子從北京回來,上午上火車,晚上就到家。
當(dāng)然,現(xiàn)在無論從石橋到凱里、到丹寨,還是丹寨與凱里之間的往返,那更是方便得不得了了。在高速上,在縣道上,各種自用車、營運車、大車小車川流不息。
面對日新月異的家鄉(xiāng),我浮想聯(lián)翩。上世紀九十年代,一位縣領(lǐng)導(dǎo)到北京出差,來回坐上了飛機。當(dāng)他談到坐飛機的感受時,我們好羨慕。當(dāng)時,我就一直在想,自己什么時候也能坐上一次飛機呢?而現(xiàn)在,出行乘坐飛機的話題已經(jīng)走進尋常百姓家。由此再想,我國的神舟十一號載人飛船順利返回著陸,天舟一號貨運飛船正待命升天,國產(chǎn)航母下水,陸路、天路、海路,還有一帶一路越走越寬廣……
是的,那等車的歷史已經(jīng)一去不復(fù)返了。那記憶中的候車點,還有那記憶里的睡橋,也只能留在昨天的記憶里了。(王明清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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